校園記事：人類世下的地理學研究-跨境與移動下的自然 (心得)

 感謝洪廣冀老師Kuang-chi Hung透過FB發送邀請，傳來了今年底台大地理環境資源學系有3場與「人類世」議題相關的演講，今天是第1場，由洪伯邑老師從他在異域茶鄉的調查心得，連結人類世的概念，另由專長為水文領域的黃誌川老師進行與談，做為明年3月相關外國研究學者來訪前的暖身操。

先簡記一下自己參加的原因。

其實洪伯邑老師所講的茶鄉，早已聽過許純鎰 （Hsu Chun Yi）分享數次，也拜讀過論文，當然由老師來詮釋，照理而言會有不一樣的視野。然而這一場次我個人認為的最大亮點，不在茶鄉研究經驗，而在於邀請了黃誌川老師與談。我一直很想知道，在人類世的架構下，水文學者如何談人文社會學者所做的研究？

今天的演講，洪老師先花了些時間，講解有關這個講座的緣起（有一筆贊助經費，要舉辦楊湳子人文講座，邀請到了外國以人類世研究知名的學者訪台之類的），另外一個很大的部分，就是在強調「人類世」儘管是新的名詞，但概念卻可能不是非常新穎，甚至對於老早就在關注「生態傳統（人地關係）」的地理學者而言，恐怕是老調重彈。不過人類世作為一個當今學界的火紅議題，自然會有它的獨特性，這點，洪老師企圖使用他的東南亞茶鄉研究經驗，說明「自然」與「人文」學界的界線模糊化；至於主題，所謂「跨境與移動下的自然」，其實是要說明，眼前的自然是否為真自然？又或者我們是否要對自然重新定義？

緊接著是黃老師的與談。由於個人從大學時在研究室工讀至今，走地形學路線至今已邁入第9年，黃老師提及自然地理學強調「系統觀」，也正是我所認識的環境科學核心。整個地球在不考慮太陽能、隕石等「地外條件」下，可算是一個封閉系統，這個封閉系統中有很多子系統，例如大氣、洋流系統，尺度小一點的，例如流域、地形系統，更微觀的，還可再分成邊坡、水系等系統，這些系統彼此耦合或相關，最終建構平衡、循環的世界。人的存在，其實是為這個平衡與循環，創造了另一個可能有點歪掉的路徑。

只可惜最後的交流時間略嫌短了些，但我想問的問題，剛好有台大的學生提問了。我特別想知道人文地理學者心目中，對於「人類世」這個架構在地質學概念的產物，有什麼符合「地質條件」的見解。畢竟「人類世」作為一個地質年代單位，在2015年的第35屆國際地質委員會中，有34位委員同意（1位廢票，我猜是主席），定是有它的道理。任何的地質年代，都有地質學與生物學上的明確（其實也不是那麼明確）觀點，也就是地質沉積相的顯著變化，而這通常反映在指準化石的出現，以及生物大滅絕的發生，例如白堊紀跨越到第三紀古新世，現象上就是恐龍滅絕，哺乳類與現代植物開始多元化，且當時的地層中大多出現來自外太空隕石的元素；不論是什麼生物或地質的觀點，都有一個共同的前提，那也就是「全球普遍性影響」。而在1995年 Paul Crutzen 第1次提出人類世概念時，身為大氣化學家的他（以及後來的追隨者），提出了相當多「全球變遷」的項目，例如人口成長率的轉折、二氧化碳濃度的急遽變化、全球飄散的核塵埃、土壤沖蝕率大幅增加、人類文明大量使用的塑膠......等，都具有「普遍性影響」的特色。

我特別想問洪老師的就是，在洪老師的茶鄉經驗中，有什麼東西、元素、觀念，是可以被應用在「世」的概念中？這個概念必須要具備「普遍」、「近代有急遽轉折」且「能在地表留下痕跡」等基本條件。否則，從地理學的角度來看，全球化儘管是個浮濫的詞語，但用來描述茶的空間轉移卻無不可，當無必要硬是套用人類世的概念，只為了讓人文學科重新向「自然」靠攏。

我並不清楚洪老師或其他地理界先進是否有什麼看法？但就曾經讀過的少量人類世相關文獻，我提出下面這個可能的方向－－在系統科學中有個「複雜理論」，意即在系統運作過程中，有個目前不為人所知的機制，讓整個世界呈現了相當大的歧異性，相似的環境可以創造出完全不同的結果，就像在平原區的河道，有的可以是曲流，有的是辮狀河或網流，且流道密度、形式均大不相同，這中間就是有個複雜過程存在。

然而，從洪老師的茶鄉研究中，我們知道，在山區產業管理學的思路中（尤其又是邊境），一切都要力求簡化，刀耕火種的民族要落地生根、到處打游擊的軍隊要解甲歸田、複雜的林相要簡化以方便商業生產與管理......。建構在茶鄉研究的經驗下，或許可以這麼說吧：

在現代的農業體系下，全世界的山區、邊區正逐漸「失去環境系統複雜性」，取而代之的是以人類力量為主對土地使用的「秩序與整齊」，這可能導致環境系統作用的結果出現了顯著的人為干擾。

或許，這樣的秩序與整齊，在萬年以後，會呈現出一個屬於「人類世」的特徵吧。以上簡短心得，夜深了，寫得凌亂。再次感謝台大地理環境資源學系辦理此次講座。

洪伯邑老師主講，黃誌川老師與談，以及爆滿的現場。

對了，我喜歡楊啟見香蕉的問題，更喜歡黃誌川老師檳榔的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