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地旅0390：此色只應天上有－九寨溝（下）[四川阿壩]

　　＊樹正群海之公主海與樹正寨一景，樹正寨正好位於一個U形谷的谷口平坦地上。

　　（接上篇）

　　從諾日朗中心站上車之後，遊園車直達則查洼溝公路終點，海拔約3101公尺處，也就是整個九寨溝景區中面積最大的水域「長海」。顧名思義，長海的形狀是沿著山谷長長的一條，看起來像是個冰河U形谷積水，而湖堤則是冰河消退前，冰舌前緣的端磧，湖面面積達928440平方公尺，長度約4349公尺，最深處超過88公尺，水量穩定。由於巨大的端磧就像水庫一樣阻擋了地表水向則查洼溝下游流動，因此則查洼溝經常為乾谷。長海下游的幾個海子如五彩池、上、下季節海，以及樹正溝部分水源，都是透過石灰岩地區常見的地下溶洞、伏流系統連接長海的水，成為自然調節的水庫。


　　＊九寨溝風景區地圖，各景點為粗略位置，非精確位置。


　　＊長海一景，是以前冰河所侵蝕出的寬谷。


　　＊寬廣的湖面映著山形。


　　＊走的步道處就是長海的堤壩，冰河端磧，上面有許多當時冰河所帶來的冰飄礫。

　　離開長海之後，若要搭遊園車，必須沿著步道往「五彩池」的方向去，步道級級往下，正是走在冰河端磧之上，沿途許多的冰飄礫正是冰河曾經存在的證據之一。步行大約十來分鐘，就會抵達五彩池，五彩池是九寨溝眾多主要的海子之中，最小的一個，海拔高度約2995公尺，滿水位時面積約5645平方公尺，水深隨著季節而變，平均約為6公尺；五彩池之所以得名，除了湛藍的池水之外，還有成黃綠色水藻、灰白色的石灰華沉澱以及灰黑色的冰飄礫，池雖小，卻色彩斑斕，因此成為了九寨溝景區中，最為著名的海子；五彩池所在的位置，其實仍在長海的端磧上，水源也來自於長海端磧滲漏的些許湖水，說到底，整個則查洼溝的水，都得看長海的臉色。


　　＊五彩池一景，很多遊客駐足拍照。


　　＊五彩池的水色。


　　＊五彩池的下游側，右下角有個流道，滿水位時可能會向下游溢流。

　　離開五彩池，基本上沒有遊客會用走的回到諾日朗中心站，途中僅有上、下季節海，兩個海子的水源也都是來自於長海，且因為長海水位會隨著季節有所變化，也影響到上、下季節海的水位，因此而得名。目前的上季節海幾乎呈現乾涸狀態，下季節海則剛開始有水，過了夏季之後，兩個季節海的水位就會逐漸升高。


　　＊上季節海。


　　＊下季節海，在冰河U形谷之中。

　　繼續搭遊園車過中心站之後，先不下車，而是直接搭車到樹正溝的犀牛海。犀牛海是九寨溝中的第二大海子，面積200098平方公尺，海拔大約2300公尺，因為有地下水補注的關係，水量豐沛，沒有豐水期和枯水期之分；在犀牛海，除了看水色之外，山光的倒影也是犀牛海的觀賞重點。

　　沿著犀牛海繼續往下游走，會先經過幾個水轉經輪。經輪是藏傳佛教的特色之一，在經輪上面刻了經文，然後順著經文的方向將經輪轉一圈，意思就像是唸了一遍佛經，這就讓我想到很多台灣人看到手轉經輪，很興奮的就去轉轉它，但別忘了要先搞清楚怎麼轉才是正確的方向，不然祈福不成，還有反效果呢。

　　水轉經輪所在之處，又是一個鋪平的河床，上面長了許多灌叢，若不是冰河U形谷，大概也不會產生九寨溝這般的景色，一般河川下蝕會產生「V形谷」，而冰河消退後，河水的下切也會使得U形谷逐漸轉為V形谷，但此處又得天獨厚的是石灰岩分布地區，河水溶解了不少碳酸鈣並且沉積於河床上，形成了一層保護層，使得U形谷谷底較寬的特色仍能保留；而生長於寬谷裡的灌叢，擋住一些上游流下來的枯枝或其他東西，逐漸形成樹堤，並且再由石灰華沉澱覆蓋，加以保護，成為今日九寨溝中，河水級級下降的模樣。我比較好奇的是，為何這些灌叢樹木長期泡水，卻不會根部腐爛而死呢？這真是個奇怪的現象。


　　＊犀牛海山光水色。


　　＊水轉經輪，上面還有藏傳佛教的五色經幡。


　　＊溝中寬谷上長滿了灌叢，並且有級級下降的樹堤產生。

　　不久，步行來到老虎海，海拔約2290公尺左右，老虎海的下游便是樹正瀑布，因瀑布水聲洶湧似虎吼而得名。老虎海湛藍的水色亦相當的美妙，此外，下游側可以看到明顯的樹堤。從一早看這些海子，到了老虎海，已經看過這麼多水色，居然仍舊沒有一絲厭倦的感覺，從一位不曉得哪兒來的大嬸口中，可以看出九寨溝到底有多麼的美：

　　「唉唷，我的媽呀，怎麼這麼美？我要暈過去了！」
　　這位大嬸不過是拿著小DC拍了一根露出水面的殘枝，便發出了如此驚嘆加動作。

　　聽起來很好笑，不過九寨溝正是有這樣的魅力，讓人們百看不厭。離開老虎海，就來到樹正瀑布。樹正瀑布並不像珍珠灘瀑布或諾日朗瀑布那般雄偉高大，反而比較像箭竹海瀑布那般小巧靈秀，主要是由許多樹堤所組成，級級往下流去。出了樹正瀑布後來到一個比較小的海子，稱為公主海，算是樹正群海中的一部分，一旁谷地較為開闊，正是樹正寨所在的位置。


　　＊老虎海一景。


　　＊老虎海之中也是枯枝橫陳（左）；那位大嬸就是拍了這個景後直嚷嚷（右）。


　　＊老虎海下游側的樹堤。


　　＊樹正瀑布的一小部份。


　　＊樹正群海之一。


　　＊從遊園車上可看到樹正群海的眺望，每個海子之間有樹堤阻隔，後方有個U形谷。

　　續往下行，河谷更形寬闊，來到的海子稱為「臥龍海」，此時陽光露臉，拍起照來更為鮮豔。臥龍海並未久留，繼續前行後便來到火花海，海拔約2187公尺，面積約36352平方公尺，據說夏季豐水期夕陽斜照時，水面金光閃閃如火花般，而冬季水位偏低，海子底部的金黃色球狀石灰華沉積物就會露出來，好像許多小島，因而又被稱作「千島湖」。火花海的下游處有三層疊瀑，必須要繞到左岸步道才看的見。

　　火花海下游為雙龍海，水色深藍，應該也是十分美麗。不過為了要拍三層疊瀑，原本走在右岸步道的我們，從火花海和雙龍海之間的步道橫越之後，先往回走。再到雙龍海時，景區工作人員提醒我們不要再走了，因為時間已晚，遊園車只剩下最後幾班而已。上了遊園車之後，經過雙龍海、蘆葦海，心想還有一點時間，便在最後一個上下車站盆景灘下車，拍了幾張照。隨後搭下一班遊園車抵達溝口。


　　＊臥龍海一景。


　　＊火花海。


　　＊火花海（左邊）與雙龍海（右邊）之間的橫越步道，建在一個樹堤旁邊。


　　＊流入雙龍海的流水。


　　＊三層疊瀑一景。


　　＊火花海，遠處山頭似乎有個U形谷或冰斗地形。


　　＊盆景灘一景，據說花開時節五顏六色，十分美麗。

　　抵達溝口，已經差不多是晚上七點，在九寨溝景區中已經待了11個小時，仍覺得意猶未盡，值得再來。沿路打聽到不少消息，其中一個是可以住在當地藏家之中，每晚1人100元人民幣，據說還算乾淨舒適；九寨溝風景區的規定是禁止遊客在夜間逗留，所以居住於藏家這個想法，自然也是要偷雞摸狗的，對遊客而言，自然是方便他慢慢玩，但對於各方面的管理來看，我們還是當個守規矩的人吧。

　　我在《華夏地理》雜誌2009年10月號的〈發現九寨溝-一個生態學者的親臨〉一文中，對於九寨溝這個地方有了一些背景的認識。作者是印開蒲，他在1969年首次來到九寨溝，起因是中國為了要尋找一種天然藥物資源「薯蘋」，也就是台灣人愛吃的山藥。在那個年代，中國的政策方針依然是「超英趕美」，自然也是以開發為主，那時的九寨溝，是被劃為南坪（今日九寨溝縣）林業局的第124和126號伐木場，並且正在進行道路的修整，溝內並未開始開發，處於100％的原始狀態。

　　印開蒲一行人眼見透的驚人的水、粗大的樹木、碳酸鈣沉積地形，認為眼前的景象只有在科幻電影中才有機會出現，甚至說了一句話來形容此處的驚人：「呼吸彷彿都要停止了，真怕湖裡會鑽出一隻恐龍來。」然而，印開蒲一行人的到來，其實也代表著九寨溝原始景象不再的第一步，當地的伐木工人對印開蒲說，只要道路一修好，就會開始進行溝內的砍伐作業，當時，印開蒲等人雖然惋惜，但時值文化大革命，沒有人有能力保護九寨溝這個天堂。

　　印開蒲在1975年第二次來到九寨溝，森林採伐已經到了則查洼溝的上季節海，而伐木工人告訴印開蒲，再往裡面去有個最漂亮的海子和最大的海子，我們知道就是今天的五彩池和長海，同行的植物學家則在這附近發現了不少中國獨有的植物；三年後，印開蒲第三次來到九寨溝，開發已經到了極致，他用「古木像是古戰場上勇士們的屍體」來形容九寨溝此時的慘狀，由於此時國際上相當關注大熊貓的保護，因此印開蒲等人便利用大熊貓之名義，向國務院提出設立九寨溝自然保護區的建議，並在同年的12月批准。

　　雖然成立保護區，但九寨溝仍面臨著許多挑戰：

　　1.由於遊客長期踐踏土地，五彩池與長海附近的珍貴草本植物正在快速減少。
　　2.人潮使溝內空氣品質改變使得松蘿減少，而湖水也逐漸優養化。
　　3.開始有一些外來物種入侵九寨溝水域，例如巴西龜。
　　4.松蘿的減少也影響了如金絲猴等草食動物的食物來源。
　　5.此處地質狀態本屬不穩定（許多的堰塞湖、坡地崩壞作用等）。
　　6.遊客的環保意識極待提升。

　　九寨溝真的面臨許多挑戰，印開蒲在文末，提到他曾邀請一位美國記者到九寨溝來看看，結果美國記者告訴他說：「為了九寨溝的生態，我決定暫時先不要去。」這種偉大的情操真的令我們汗顏而感動。

　　要各位讀者擁有這樣的情操太過強人所難，九寨溝為了因應大批遊客，也做了非常多的努力。這是我第四次到中國大陸，但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一個「完全沒有垃圾」的景區！雖然不見得是中國遊客在九寨溝就會自動提高水準，但面對這樣的美景，確實每個人都有責任不要讓他惡化。

　　九寨溝完善的規劃、保護，讓九寨溝在1992年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自然遺產之中，並於2000年成為中國第一批4A級景點，今日則是等級最高的5A景點，而且是我認為我所到過的5A景點中，最值回票價的一個地方。希望大家如果到九寨溝觀賞，請細細品味，好好保護，想像一下當初「達戈男神」取下九天雲彩化作寶鏡，獻給「沃洛色嫫女神」時，女神卻不小心摔碎成108片，散落於溝內成為108個海子的傳說。千萬不要搞破壞，畢竟達戈男神和沃洛色嫫女神至今化作聖山，仍在守護著九寨溝。




一、參考資料
1.印開蒲，2009，〈發現九寨溝-一個生態學者的親臨〉，《華夏地理》。


2011.07.13造訪
2011.08.21完稿